錢與孝

 

攝影：藍景源

我和先生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做錯決定了，養大三個小孩，先後成家立業，遺產先分給他們，卻沒一個孩子願意照顧我們，有狀況時總是推三阻四，理由一大堆，

曹夢是國小老師剛退休，先生樵柳因心臟不好提前一年退休，樵柳又繼承父親留下來的遺產，經濟更不愁也豐厚，和曹夢商量後，決定先將遺產平分給三個孩子，至少讓他們不會那麼辛苦打拼，夫妻倆也留了一些，

就在三個小孩成家立業後，老大赫風住在美國，老二赫意住在台中，老三岩竹家在加拿大，平時老二只在連假時，全家才會回台北爸媽家，老大和老三都是靠視訊，一年偶而在聖誕假期回來過，曹夢和樵柳也不免強他們，當樵柳告知孩子們要分財產的事，三個人旋即回到家裡，讓兩老頗受驚嚇，也感觸良多，

曹夢就在想，這樣做妥當嗎？但，樵柳話已說出口也不好再收回，老大結婚後變化很大，什麼都以太太、小孩為主，幾乎不曾回來，在美國唸書時，暑假還會回來，曹夢曾唸過赫風，樵柳曾發生急性心肌梗塞，很危急，雖然體念他人在美國，但，事後也不曾回來看看，總是藉口很多，結婚了，人真的變了，

赫意雖然家在台中也甚少回來看看爸媽，媳婦珂湘計較得多，赫意這孩子是老實的，至於女兒岩竹，讓曹夢很頭疼，雖然結婚有小孩了，還是很自我，唉，曹夢能說什麼，又能指望什麼呢？還好她和樵柳沒有將未來放在三個孩子身上，只是，還是有著失落感，

需要他們時沒能回來，生活中，曹夢和樵柳也過得悠閒，雖然有時會想念孩子，也不敢吵他們，曹夢對著樵柳說，說不牽掛、擔心是騙人的，多少還是會埋怨，樵柳笑笑地看著曹夢，我們把自己照顧好，其他的就不要去煩惱多想了，現在這個環境，年輕人的壓力也不少，只要他們平安，沒有惹出麻煩就萬幸了，

樵柳因心臟裝過支架，在曹夢細心的調理下，身體也強壯許多，就在一切都安好的生活裡，一早，樵柳起得早，在浴室裡梳洗完，一個轉身要出浴室門時，突然，一口氣上不來，還來不及喊出口，碰的一聲，直接倒在地上，曹夢聽到聲音趕緊從房間出來，啊～樵柳-樵柳，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曹夢立刻衝到電話旁撥打119，救護車來了，一息尚存的樵柳被送到醫院後，沒多久就離世了，曹夢痛哭到不能自己，像失了魂一般，怎麼呼喊樵柳都沒再理她，

生命瞬息萬變，無法預料與預測，就像天氣一樣，說變就變，曹夢一個人獨自面對，三個孩子也火速趕回來，但，又有什麼用，樵柳不在了，一切都是多餘了，曹夢對孩子的態度冷淡，或許是死心了吧，

平常企盼，換來一次次的失落，沒有人回來看看他們，這次回來是因為樵柳的離開，這玩笑也開的太大了，曹夢一時間很氣三個孩子，是自己教子無方才變成這樣，苦笑面對自己，身為一個老師，唉…..

她對三個孩子說，遺產都給你們了，你們爸爸走得突然，也沒什麼可以再給你們，今後，你們回不回來，在不在乎我這媽媽都隨你們，我自己也不會再去叨擾你們了，絕望的心隨著樵柳的離開而枯槁了，

人生，不就是成家立業，養兒育女，承歡膝下嗎？是自己太落伍，想的太天真了嗎，是我這位媽媽太奢求了嗎？你們三個，平時都不聞不問你爸和我，我們連打通電話也要小心翼翼，除非你們想到才有視訊的機會，也萬幸，你們這次都願意回來送爸爸一程，

赫風很難過，都是他的疏忽，以為爸媽身體都很安好，怎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問媽媽願不願意隨他到美國，曹夢回他不用了，岩竹更是哭到眼睛紅腫，她對不起很疼愛她的老爸，自我慣了的她，以為老爸還能健健康康地到很老很老，媽媽，對不起，我疏忽到你們了，你不要說那麼絕的話，拜託你，讓我好好照顧你好嗎？

曹孟看著唯一的女兒，你把自己的家庭照顧就好，媽媽自己可以過得好，赫意更愧疚，住在台中的他，竟然…，他雙膝跪下，赫風和岩竹見狀也跟著跪下，媽，我們真的很慚愧，也不孝，請你原諒我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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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對死亡時，多半是不願意去承擔生命的痛，父母對小孩，或小孩對父母，彼此間都要懂的珍惜，很多時候，無常是隨侍在旁蠢蠢欲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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