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毒的輪迴

 

攝影：陳慧華

就是回不去了，阿嬤曾經的諄諄告誡要我不要碰觸毒品，但是，從最初吸食的快感到後來的戒不斷切不掉，每天在飄渺茫樂的昏沉裡，我知道我完蛋了，回不去原來的我，因為，阿嬤也不在，沒有人可以在乎我、擔心我、愛我了，就這樣，把自己埋葬在毒品的輪迴裡，直到......

我不在乎，隨便啦，懇閩三番兩次到警察局報到，第一次被送到勒戒所時，阿嬤嚇壞了，她不知道懇閩發生什麼事為什麼要被關，懇閩看到阿嬤驚慌悲傷的臉容時，讓他瞬間很悔恨，那麼疼愛他的阿嬤，他怎堪如此對待阿嬤，千不該萬不該碰觸毒品的，一年後勒戒出來，懇閩跟阿嬤說他絕對不會再碰毒品，

懇閩從出生到十歲時，沒有安全快樂的成長過，不負責任的父母親對他百般虐待，讓他幼小心靈受到很大傷害活在恐懼裡，阿嬤從兒子鄰居得知，趕緊到家裡將懇閩帶走，同時報警把他兒子與媳婦關進監獄裡，

懇閩受創的心靈讓他沒有安全感，一有風吹草動都會緊張害怕把自己藏在暗角裡，阿嬤看得好心疼，這時會把懇閩緊緊地抱著唱歌給他聽，阿嬤雖然書讀得不多，但她知道孩子是需要疼愛的，給夠了愛，孩子的身心才會很健全，

只是萬萬沒想到她那沒心沒肺的兒子居然把她孫子虐待的全身都是傷，雖然阿嬤的愛很滿，懇閩的心已是受傷有缺角補不起來，他的個性時而游移不定，高中畢業就不再升學，懇閩對阿嬤說要努力賺錢養阿嬤不再讓她這麼辛苦，阿嬤還是感到心疼，她是希望懇閩繼續升學的，

懇閩找到水電工作，跟著師傅邊學邊做，阿嬤倒是覺得可以學到一技之長也很好，鼓勵懇閩要認真學習會有好出路的，日子在平穩中一日日的度過，假日只要懇閩不用工作，一定會帶阿嬤出去走走吃好吃的東西，祖孫倆過得快樂愜意，在阿嬤的照拂疼愛下，懇閩的心漸漸健康滋長，師傅也看好懇閩的肯學決定將他的水電技術傾囊相授，懇閩學的認真用心，

只是造化弄人，阿嬤因不小心感冒久咳不好，懇閩帶阿嬤去診所看診，醫師建議懇閩帶阿嬤去大醫院仔細檢查，醫師保守的判斷可能肺部有問題，懇閩向師傅請假，擔心害怕地帶著阿嬤到大醫院檢查，經醫師詳細儀器檢查後，醫師凝重地跟懇閩說是肺癌，懇閩兩顆眼睛睜得大大的，被醫師的話嚇壞一時說不出話來，他不能沒有阿嬤也無法失去阿嬤，他拜託醫師無論如何一定要醫治好阿嬤的身體，但是醫師對懇閩說，阿嬤的狀況不是很好，已到三期末四期初，要做化療怕年長的阿嬤身體承受不住，懇閩紅了眼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沒有人可以商量，想到了師傅，師傅僅能安慰懇閩好好照顧陪伴阿嬤，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阿嬤，突如其來的噩耗，阿嬤自己也沒辦法接受，但是又能如何，她擔心自己離開後懇閩還那麼年輕，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還好房子是自己的，至少懇閩不會露宿街頭，也開始在工作了，阿嬤放了一半的心，另一半不放心是懇閩一個人將來要自己獨自去面對一切，

阿嬤對著懇閩說，哪天阿嬤不在了，你自己要勇敢堅強，好好地跟著師傅做知道嗎？不要去參加幫派活動和毒品，要謹記阿嬤的話，懇閩胡亂地點點頭，也沒仔細聽阿嬤說什麼，只沈浸在惶恐不安及悲傷中，阿嬤雖有再多的無奈不捨也沒辦法戰勝病魔，為什麼老天爺要對這孩子這麼吝嗇，

阿嬤的生病，對懇閩打擊很大，他怨懟老天爺的不公平，阿嬤這麼好為什麼會生病，一顆憤怒的心久久無法平息，工作無法安心的做，每天僅去師傅那幾個小時，其他時間不是去醫院陪阿嬤，就是在街頭閒晃，對他來說，一切都沒有意義，連愛他疼他的阿嬤也要離開他了，開始自暴自棄，原本就爹不疼娘不愛的人，現在什麼都不值得了，在一顆未竟成熟的腦袋裡充滿了怨與恨，阿嬤不知道現在的懇閩的狀況，也無力去安撫他了，

就這樣，懇閩無意中又開始接觸到毒品，從開始的懞懂被夥伴慫恿下，慢慢進入到毒品的快感裡，忘記了阿嬤的叮嚀也忘記了還躺在病床上的阿嬤，等他醒來已是隔天中午，匆忙的整理儀容，恍惚間衝到醫院，阿嬤擔心到一夜未眠，看到懇閩雙眼充血，問著他怎麼了，懇閩說謊騙著阿嬤說是跟師傅趕工，阿嬤半信半疑也擔心他是不是又去吸毒，只跟懇閩說要自己照顧好身體走好路，阿嬤身體逐漸衰弱，連講話也累，

懇閩自責不該騙阿嬤，也不該碰毒品，阿嬤曾經千交待萬叮囑的，天啊！我不能傷阿嬤的心，看著阿嬤日漸消瘦的身體，懇閩越害怕阿嬤的消失，恐懼感又加大，更沒安全感，趁著阿嬤睡覺時又跑去窩在毒屋裡，一次又一次的劑量讓懇閩無法自拔，阿嬤已進入昏迷狀態，也不知道愛孫已沉淪到毒品的世界裡，

等到懇閩清醒到醫院時，院方好不容易看到懇閩，告知他阿嬤已離世了，懇閩整個人鬆軟跌坐在地上，醫師同時也轉告阿嬤臨終時交代的話，『要懇閩勇敢堅強的過好每一天，一定要走好路』，懇閩好傷心好悲痛，他對不起阿嬤的交代，連阿嬤最後一面也沒見到，懇閩嘶吼著，護士嚇壞了，懇閩只是哭，越哭越大聲，

處理好阿嬤的後事，懇閩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師傅那對他來說已沒有心去學了，原本想要努力賺錢帶阿嬤一起去旅遊，阿嬤不在什麼都不重要了，現在只有毒品最好，阿嬤，我回不去了，沒有您，自己也走不下，怎麼努力您已看不見，懇閩對不起您，活著也沒意義了啊，阿嬤……

就這樣，懇閩將自己關在毒品裡，進出勒戒所對他來講不痛不養，失去對人生的期待，生命的好或壞也不值得，直到無數次的勒戒所裡，懇閩遇見一位戒穩師與他分享毒品對他的影響，慢慢打開懇閩無所謂甚至放棄自己的心，陪著他鼓勵他走出被毒品的控制，不再陷入孤毒的輪迴裡而萬劫不覆，

經過多年，懇閩去看了阿嬤，跟阿嬤說她不在的日子裡自己的許多荒唐事，現在的自已已斷戒毒品，從新迎向新生命，他會好好認真勇敢堅強的走好路，請阿嬤放心，你的懇閩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