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後。誰理你

攝影：陳慧華

 

我的哥哥姊姊都已結婚，媽媽在我9歲時就離世了，爸爸現在80歲獨自居住，因為這樣，我從台北辭掉工作回家照顧爸爸，因為我還沒結婚，哥哥姊姊認為我最適合，不分青紅皂白就是要我回家看顧爸爸，這是很無奈又不合理的事，但是，他們都不願意分攤照顧，爸爸已行動不方便，我能置之不理嗎？

爸媽在近40歲時生下我，自己與哥哥姊姊年齡差距很大，說親不親，說疼也還好我這妹妹，應該說有距離感吧，爸爸媽媽倒是很疼我，無論到哪裡總會把我攬在身邊，只是媽媽很早就離開我，與媽媽相處的時間僅有9年，說遺憾，真的很遺憾，爸爸時常會跟我說媽媽的種種，有時說著說著，因為太思念，我們倆都會哭得唏哩嘩啦。

在讀高中以前，爸爸都會幫我做好吃的便當，每到中午時間都是很期待吃便當，同學也很羨慕我有個好爸爸，爸爸曾跟我說，他希望能補媽媽的位置，給足我爸爸和媽媽的愛。爸爸人很風趣幽默，很有創造力，他做生意很有一套，交友廣闊，但是做事也很嚴謹，在自己有記憶以來，不曾聽過或看到爸媽吵過架，有時媽媽會生爸爸晚回來的氣，但在爸爸的解釋道歉下，媽媽都會原諒爸爸。

哥哥和姊姊跟我差了近16歲，聚焦的時間真的不很多，大哥是公務員，個性拘謹寡言，但很疼老婆孩子，對老爸態度馬馬虎虎 ; 大姊在私人公司做會計，心直口快，是個愛計較的人，他們都有自己的家庭，自己在台北讀書時，他們只會偶爾回家看望爸爸，也從沒聽大哥要接爸爸去他家住過，自己有問過爸爸，老爸說他也不願意，一個人住很自在，當時的爸爸身體還可以。

自己畢業後有跟爸爸說回家鄉找工作也可以陪她，老爸要我留在台北工作機會多，老爸不喜歡麻煩他的孩子們，即便人不舒服也不會打電話給臨近的大哥或大姊。

那一天剛好學校放假回家，大哥大姊也難得回家，大姊就問大哥怎麼不接老爸去家裡住，大哥說怕大嫂不高興，不想影響家裡氣氛，大姊還嘲諷大哥怕老婆，寧可犧牲老爸，又說，媽媽臨終前要大哥一定要照顧爸爸的，大哥不服氣對著大姊說，媽媽又不光對著我說，她是對著我們倆，你不要推卸責任，不要以爲女兒結婚了就不需要照顧自己的爸媽，兩個人一來一往的吵，誰也不願意也不主動對老爸負責，老爸坐在椅子上臉色凝重的都不說話。

那是我出社會工作的第五年，也是老爸滿80歲，突然身體出現狀況，雙腳無力行動上需要靠四角拐才免強可以走，醫師也還在查找原因，我立刻辭掉台北的工作，看著大哥大姊的推諉，看得很是難過，老爸原本不答應的，在自己堅辭之下也不再說什麼，他一定很高興，只是說不出口，還好自己回來了。

一個人在家的老爸，光吃飯就有問題，原先是靠鄰居阿姨的幫忙，一天吃兩餐，他都不說，自己回來後有去鄰居阿姨家道謝，阿姨說還好我回來了，她說，你爸爸好可憐，你的大哥大姊我電話聯絡了好幾遍都互相推託，厚，實在是很不孝，你爸很堅強也沒多說什麼，唉，自己聽了好尷尬也感到很丟臉也自責。

老爸跟我說，對不起我，年紀輕輕就沒工作，還要照顧一個老人，自己對老爸說，這是我的責任，也是報父母恩，誰都會老有不方便的時候，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到你終老，不會讓媽媽擔心，自己小的時候，您不也是每天下班後陪著我嘛，現在由我照顧您是應該的。

就這樣，每天早上帶老爸到公園散步，陪他走路做復健，遇到老爸朋友也會聊一下彼此的近況，下午帶他去鄰居家下棋，自己回家做接案的工作，日子就在忙碌中度過，這是甜蜜的負擔，也不是每個為人子女願意做的事，因為很累壓力也大，但是，每個人都不負責，老人家怎麼辦，換位思考，等自己老了後，誰理你。

爸爸常跟我說，不要老是存有怨怒心，別人無法做到自己的要求也不要去埋怨，心中要有量才有亮，原本，自己對大哥大姊偶有怒氣的，怪他們都不關心老爸，久久才回來一趟，平時也少有電話，他們難道都不擔心老爸，有時會對著老爸發發牢騷，老爸都會開導我，自己也努力的學習著，只是，自己當然也會不平衡，他們都不照顧老爸也沒盡到子女該盡的本分，需要他們時都推拖拉。

老爸看得開，只是他一直叨念著對不起我耽誤了我的前途，自己聽了很難過，就跟老爸說，這不是做子女應該要做的嗎？我很高興能照顧爸爸，雖然有時候感到好累也甘之如飴啊，況且自己也有接案工作和教瑜珈，老爸不用擔心我的經濟，老爸聽了只是笑笑，我知道老爸還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老爸在行動上漸漸無法使上力了，僅能靠輪椅，他也能接受，畢竟人老了，老爸依舊風趣幽默，不斷地交代我，他不在以後要照顧好自己，他本來希望能看到我嫁個好對象的，每次談他離世的事，自己都會很難過，雖然是自然法則，總有股很強烈的惆悵和孤獨感，老爸要留什麼給我也已寫好遺囑，也要我勇敢堅強，到台北或出國去都好，厚，不聽使喚的眼淚猛掉下來，老爸是不是要離開我了，為什麼人會老會死，哇，自己在老爸面前爆哭，我已經沒有媽媽了，老爸又快不見了，我不要啊！

早上九點了，老爸還沒起床，這是很奇怪的事，走到他房間敲敲門沒有回應，開門進去，叫了好幾聲老爸也沒回，衝過去，啊！老爸您醒醒啊！老爸在睡夢中離開了，老爸離開我了，永遠的離開了，老爸……

當父母需要我們時，一定要用心對待照顧他們終老，不要卸責不理會，每一個人都會經歷死亡，老後，誰理你。